他们被合葬在这里,这里还是江折意选的地方,没想到,现在他自己也留在了这里。
“爸,妈,除夕快乐。”虞明清给两人倒了两杯白酒。
他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,想了很久也没想到,便只在墓前站了好一会儿。
“……他也在这里。”
“你们要是见了他,麻烦多帮我照顾一下。”
“虽然大概和你们想的不一样,但我知道,你们一定会喜欢他。”
说完,虞明清又在这儿陪了他们一会儿。
这才离开,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他没参加江折意的葬礼,也没来送对方下葬,可他知道江折意葬在那里。
是他很多次想来,却又不敢来的地方。
时至今日,才终于能够比较平静地来到这里,站在江折意墓前。
周遭太过黑暗,但虞明清还是借着月光的照耀,见到了江折意的墓。
墓碑上的照片上,熟悉的样貌,熟悉的眉眼,熟悉得虞明清只看了一眼,就脚步一顿,迟迟不敢上前。
从江折意走后,他就在没有看见过对方,也没有看过江折意的照片,唯有偶尔的梦中,才能朦胧瞧见对方的身影,却也好似隔着一层薄雾。
第一次清晰地见到江折意的模样,竟然是在他的墓前。
虞明清走上前,缓缓伸出手,指腹在触碰到照片上的江折意时,还是轻微颤抖了一下。
冷风呼啸袭来,将虞明清的指尖吹得一片冰冷。
时隔半年,他终于站在了江折意墓前,
从前就算还抱有种种幻想,可当此时站在这里,那些不可言说的幻想,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。
虞明清沉了沉眼眸,下意识摸衣服,从里面摸出一根烟点燃。
只是刚抽了两口,便想起来自己从前最讨厌烟味。
江折意还没见过自己抽烟的模样。
他抖了抖烟灰,将剩下半截烟放在墓前。
这是江折意生前最喜欢的一款。也是虞明清唯一抽的一款。
他像是当初抽完了江折意剩下的半截烟一般,将自己剩下的这半截,留给了江折意。
站在墓前,虞明清竟比刚刚站在父母墓前还词穷。
他不知道能说什么。
他不想告诉江折意,在他走后这半年,自己是怎么过来的,那听起来像是诉苦,像是抱怨,像是示弱。
他也不想和对方说,这半年以来,他有多想来又不愿意来。
即便现在到了这儿,他心里也强忍着想撬开墓,亲眼看一看他的骨灰,想将他抢走的冲动。
可他也知道,他早就错过了亲眼见江折意最后一面的机会,从他转身离开病房那天起,他就亲手丢掉了确认江折意死亡的机会。
哪怕是微弱的星火,他也心甘情愿抱着这微弱的星火走下去。
他缓缓在江折意墓前坐下,静静陪着对方。
那一句藏在心里很久,久到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来的“我好想你”,始终埋藏在心底。
不知过了多久,困意渐渐袭来,虞明清趴在墓碑上,逐渐闭上眼睛,沉沉睡去。
身处墓地,夜风四起,周遭的气氛恐怖又阴森,却是这半年以来,虞明清第一次睡得这么安心。
甚至想一睡不醒。
……
【江折意做年年有鱼翻车,他看着锅里那条已经两面焦黑的鱼,脸色和那条鱼有的一拼。
本来做其他菜都好好的,却唯独在这条鱼上翻了车,让江折意精心准备的年夜饭有了瑕疵。
果然,叫鱼的都很难搞。
他臭着脸将那条鱼端上桌,虞明清微微皱眉,却没说什么,只是一筷子都没往那条鱼上伸。
江折意磨了磨牙,给他夹了一筷子,“吃。”
虞明清:“……”
他默默将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推到角落,只吃了其他的,单单将它留在碗底。
江折意的脚往虞明清大腿上踩了踩,“你是不是嫌弃我?”
虞明清面不改色,“我只是在保护自己。”
果然,姓鱼的都很难搞,江折意心想。
终究,那条鱼谁都没吃,年年有余的愿望没达成。
但是江折意吃到了另一条鱼。
那条鱼更凶更猛,却也更好吃,将他喂得饱饱的。
烟花四起,爆竹声充斥着耳朵,虞明清压着意识模糊,双眼迷离的江折意……
恍惚间,耳边似乎传来一声“小鱼……”。】
清明雨上7
年后返工,公司着实忙碌了一段时间。
虞明清投入这种忙碌中,成了工作的机器,像是不知疲倦。
连一些项目公司的负责人,在谈完合作后,都笑着打趣,“还是年轻人身体好,有精神,这才刚过完年,就工作得这么积极,哪像我们,年纪大了,只想早点退休。”
其他人笑着恭维,“张总哪里算年纪大了,未来还能干二十年呢,说不准到时候退休年龄都到七十岁了,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。”
“可不是,现在社会太容易发生意外了,上次我有个朋友坐飞机,去的时候好好的,回来的时候飞机颠簸了一下,出了点小意外,不过最后稳住了,其他人除了受了点惊吓屁事没有,就他一不小心因为惊吓心脏病发作,又没及时吃药,飞机还没停,人就不行了。”
“这人啊,还是得该享受就享受,工作又忙不完。”
发生一件让人愧疚心疼唏嘘的事后,就连家人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,对人的态度会逐渐从小心翼翼变回正常,何况是其他不熟的人,何况已经是大半年后。
虞明清静静坐在那儿,对他们的讨论不置可否。
陈秘书到底是他秘书,对他更细心些。“先生,这会儿还早,不如去跑跑马?”
他们来的俱乐部场地很大,里面除了球场河塘还有跑马场。
“对对,虞董年轻,就该玩玩年轻人喜欢的活动,跟我们窝在这儿钓鱼算怎么回事?”
不对着自己的仇人时,虞明清算得上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,有耐心,不多话。
和他不那么熟的众人面对他时,渐渐觉得那些曾经的传闻算不得真。
继而对他的态度也逐渐放开。
虞明清也不想和一群人待在一起,尤其是他们时不时就把话题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。
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,虞明清也就告辞一声,起身离开。
陈秘书跟在他身后,虞明清却停下道:“不用跟着我,你也去玩吧,要走的时候我会给你电话。”
陈秘书知道这是虞明清不想要他跟着,“好的先生。”
虞明清是会骑马的,但是对这项运动也就是普通感觉,没有特别喜欢,他随意挑了一匹马入场。
他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休闲装,因而也没特地换衣服,没做防护,入场就开始跑。
奔驰在风中,忘却自我,将自己完全投身于自然,仿佛与每一缕风,每一片云都融为一体的感觉,让他有些沉迷。
本质上,运动都是一种寻求专注,专注到忘我境界的行为。
有人追求冲破极限突破自我,有人只是享受那种状态。
虞明清是后者。
马场上有人在比赛,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的人正在为他们加油呐喊,还有人举着照相机。
只是从照相机捕